再一次走在又一城和城市大学的校园,时间仿佛回到2005年我们初来城大的时候,眼前一切”山形依旧”,似乎没有任何景观的变化。我说”一切和6年前一模一样”,而郑欣画龙点睛——”一模一样的景物,但也是一模一样的崭新”:这个很难得,想起来更让人肃然起敬,因为岁月没法在这儿留下自己的痕迹——多么可敬的人的力量。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时间似乎也没有在李老师和师母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李老师的智慧和锐利、师母的温润和慈悲都一样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就像以前的每一次的相聚,对我们来说都是精神透析,神清气爽。知识之积累、视野之开阔、境界之提升、还有眼睛和胃口的饕餮——短短几天,感觉内心爆棚。麦克卢汉说的”内爆”,如果化在一条个体的性命中,其感觉大致如此。

开天辟地般呈现的是城大媒体与传播系的新大楼——邵逸夫创意媒介中心,这里据说已经成为城市大学的地标性建筑,也是参观校园必到的地方。作为一个内地人,感慨它没有丝毫的官僚和行政气息,而是缭绕着创意的韵味。就总体感觉来看,整幢建筑不同形状的体量向上聚集,形成顶部的尖顶。光滑的玻璃部分包围建筑的外墙,同时它还有室内天花板上的透明光条。恍惚之中,感觉它的每一个棱角都像斜插进来的哥特式教堂尖顶的变形——那种不安的、挣扎着想要客服地心引力不断向上的牵引和信仰,又像芭蕾舞,那努力踮起的脚尖也昭示着不断”向上、向上”。建筑的每一块构成都不可思议,线条和造型都奇崛,房屋和窗户的形状也不规则,紧接着带来的就是室内家具设计的独特——桌子的形状 、椅子的摆设乃至一盏冷光的处理。于是,每一缕线条、每一块面积、每一块结构都超出了日常的想象力,凸显着创意的精髓,也昭示着媒介和传播的现代与新锐。实至名归,念及这样的匠心和完美,无奈得甚至让人生气。但不要忘记,这幢建筑又是理性的——这是一幢功能完备的现代化大楼,里面安装着数千万的传播研究和教学的设备,所有的教育和科研的功能一应俱全——美学与功能在此和谐统一。

让我掉几句”文化研究”的书袋:这幢大楼或许是一个凝聚和创意知识的”空间”(space),而非一个教育生产机构的”所在地”(place)。空间是由”交流”(communication)建构的,而”所在地”是由物质材料(material)堆积的。如果用这样的观点看梅贻琦先生的那句话:”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就很清楚——梅先生不是说大楼不重要,而是说智慧的激发和沟通要远重于有形的物质。而李老师的另一句话于此异曲同工——”我们之间只有交心,没有利害”。正在这一点上,这幢大楼或许已经超越了梅先生的想象力,因为它既是有形的又是无形的,既是物质,又是精神,它扑面而来一种”交流性”,让人一接触就会想些什么,就会觉得有些东西可以改变,有些事情可以创造。线条、空间、色块、体积的一切汇聚成一种思维的动力,而这个动力或许是诞生大师的土壤,亦或是,一方与大师相匹配的空间,再或者,它本身就是大师的一部分。

不难想象抑或顺理成章,在这样的空间里,线条、体积等物质形式激发人们思维的不安定,而李老师、张老师、何老师、祝老师等真正的大师们在用自己的精神维度牵引学子们的思绪,那种纵横捭阖、阡陌交错的思维与智慧激发的魅力——何其动人吧!大学、大师与大楼竟能如此氤氲,令人神往。而因为”多闻雅集”的功德,我们能如此品味这种大楼的味道,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

 

祁林 (南京大学)
2011年1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