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初夏,淡淡的微风中仍透出丝丝寒意,难得见到一缕阳光。携着简单的行囊,带着都市人的疲惫,来到香港城市大学。

第一天晚上,城大传播系教授们和新一批十位多友聚餐。CC教授开场白。手握麦克,风度翩翩,笑容可掬:“同志们辛苦了!”。旋即又说,“这句话用英语直译就是Comrades, You are tired”!众皆捧腹。戏谑中,另一种话语空间被植入。装腔作势的严肃开始变得不合时宜。就餐时,李喜根教授继续翻译,谦和的眼神中闪出一丝狡黠,“you are perfect对于中国人来说,是天大的赞美,实际上只是美国人的常用语”。

从那晚开始,十位多友的笑声就没有间断过。笑声之大,使得我们屡屡在电梯里和地铁中被瞩目而又难以自禁。男女多友各一半,拉郎配自然是最直接的笑资,小美女萱萱被有意地拉来扯去,成为配对的主角。绰号频繁地诞生和更新,从洪爷到洪宝宝,从大梅小梅到“没大没小”,我们肆意地挥霍着亲密和狂欢,甚至谋划着给城大的教授们和自己学院的领导们也取一些绰号。笑声成了刻板、程式和拘谨的清热解毒剂,一切变得不拘形迹,自由任意。

古人云:“文章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始信也。4月10日和4月25日,CC两度率众多友浩浩荡荡,穿越赤柱和大澳。我原来多次见过他西装革履、儒雅自信的照片。当第一次看到他头戴运动帽,身着专业登山服,魁梧潇洒,如年轻小伙子一般迈着矫健的步伐爬山时,我大跌眼镜,心下暗自佩服。两次爬山的程序都是一样的。你追我赶,嬉笑怒骂。面朝大海,指点江山。然后找一个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又便宜又美味的小店,挤成一桌,坐而论道,间或插科打诨。桌子不大不小,挤到每人都要收紧自己的胳膊刚好能坐得下的亲密无间的程度。CC丝毫不介意餐馆的简陋与拥挤,兴致颇高,把发生在美国、台湾、香港、中国大陆的过去和现在的故事娓娓道来,又神奇地画龙点睛,指出这些故事中的特殊意义。他的故事丝毫没有学科的隔阂和学究的冬烘气,我略有些领悟,这便是通达的境界。

教授们的工作坊成了一次又一次痛苦的洗礼。我不停地否定自己过去的思考和研究,陷入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与希望之中。祝建华老师是我早已极为敬仰的学者。他的工作坊的名称为“如何在SSCI上发表论文”。我起初对这个题目甚为不解,曲高和寡,又充满投机色彩。听了才知道,表面上讲SSCI,实际上是针对大陆新闻传播研究的症结,探讨如何最快捷地建立学术规范。他认为传播研究应当是普遍性的,而不是特殊性的研究。这是那天最震撼我的思路。整个下午和晚上,我都在不停地质问自己,将来要做什么研究。次日,祝老师看了志安整理的工作坊文字记录,指出其中有两个纰漏之处,强调他需要修改之后再发给大家参考。多友们唏嘘不已,感慨祝老师精细完美的研究精神。何舟老师的题目是“作为东西方混型的香港传媒”。短短两小时,他提纲挈领地介绍了香港历史、文化和传媒业的变迁与现状,极好地引领了我们后来实地考察、深入分析香港传媒业。那天的交流中,何老师正襟危坐,却开着“白白嫩嫩”和“尿素”的玩笑,让我们真切地体会了“何舟风格”的魅力。李喜根老师的题目是“理论是如何说明大众传播过程的”。一开始他就抛出一连串的质问:“理论到底是什么?理论有什么用处?理论研究的目的是什么?理论怎样才能发展?”面对这些宏大而又深刻的问题,他从几个重要的传播理论和自己做过的研究出发,切实地解答。他幽默地说,“我们做研究不能有找名人签名的心态,必须要有批判性的立场”。林婉莹和假芝云两位美女教授分别介绍了一个定量的研究个案。从问题的提出、研究方法和论文框架等层面完整地、深层次地展示了一个定量研究的全过程,很好地“启蒙”了大部分都不太熟悉定量研究的多友们。“人之好我,示我周行”。或许,正是这一次次工作坊,一届届多友雅集,默默地推动着大陆的传播研究。

图书馆是大学的灵魂。城大的图书馆面积不大,但选书全面精辟。我的博士论文以文学插图和讽刺性漫画为主要研究对象,是相对比较偏的领域。当时,为搜集资料,曾遍访北京、上海、广州的图书馆,自以为是地认为已经掌握了这个领域最齐全的资料。然而在城大图书馆,我惊讶地发现,这个领域的资料竟然有六柜子之多,中文、日文、英文整齐地归类,其中亦有部分我从未见过的资料。多友们每晚的必备谈资是“你今天在图书馆看到什么”。如同患了信息饥渴症一般,大家拼命地上网下载、搜罗图书,互通有无。城大的图书馆、教学区和办公区随处可见一些供交流、讨论的空间。雅致的屏风区隔开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四五把舒适的椅子围着一个圆桌,交流无限,消解着“speaking into the air”的无奈。

岭南的孟夏正午时分,阳光直射,眯着眼睛看去,城大门口的忍冬花闪耀逼人。这种解毒驱邪之物仿佛刺透我包裹严密的内心世界。这是我和其他九位多友驻足一个月的驿站。这个驿站审慎地改变了我们。在和城大师生交流学术、传播友情中,新的生命又一次扬帆启航!

刘晓燕 (深圳大学传播学院)
2010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