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得浮生半日闲 – 厦门鼓浪屿多友会小记

壹 无 常

 

仲夏之夜,炎热的厦门。

马路对面,师母、祁林和司景新遥遥地挥手告别,温热的海风,不时地送来不远处酒店里教主CC、何舟等众多友的欢笑声,空气中弥漫着依依不舍的味道。

好不容易,我和星耀拦上一辆的士,匆匆赶往机场,搭乘回武汉的最晚一个航班。隐隐约约地,似乎传来庄晓东多友“明啊,我的命呀!”的呼喊声和大家开心的大笑声,此刻,我猜想,大家一定“笑得很高调”,每个人都露出了五颗牙齿,除了“明”。

“明”是城市大学的美女老师,叫张可明,大家都叫她“Ming”,第一次参加多友会。走在厦门大学最浪漫的芙蓉湖畔,看着她,让我想起“相逢不语,一朵芙蓉着秋雨”的诗句,她常常站在人群中,娴静不语,脸上泛起红晕,镂空的碎红花上衣,配一袭民族风情的长裙,好像一朵带露的芙蓉,摇曳生姿。不知道心旌摇摇的庄晓东,有没有拉着明,在芙蓉湖畔来个“天上人间情一诺”的合影。明的声音温柔极了,一点也不逊于港台明星林志玲,星耀说:“一看就知道是资产阶级出身的娇小姐,流的汗都是香的”。从鼓浪屿到厦门大学,再到南靖土楼,庄晓东一直呼喊着明的名字,让大家开心不已。

然而,在“曲终人未散”的时刻,明却站在厦大逸夫楼的大厅里,垂泪不已,黯然神伤,焦急万分,因为她刚接到消息,她最爱的妈妈在家忽然昏倒,此刻正躺在香港的医院里急救,不知结果。明涕泪涟涟地对我说:“在家里,我们都最爱妈妈的,希望她没事”。我无言宽慰,只有抱抱她,让她平静些,此刻,“无常”的境遇就这么突然地来了,任何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站在大厅,和师母聊起生老病死,聊起她独居台湾的九五老父,师母一如既往地从容和淡定,而我欢快的心,却一下子沉重起来。“向死而生”的人生啊,多么无常,多么无可奈何!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也不过是给悲剧的人生,增添一抹喜剧色彩,仅此而已。想起餐桌上师母讲的“空性”、“灵力”,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贰 寻找地图的旅人

 

美丽的厦门大学克立楼。

“第三届中华青年传播学者论坛暨第五届多闻雅集聚会”的横幅,在灼灼的夏日骄阳下,格外醒目。

多友们一路风尘仆仆,天南地北地赶来。在何舟的问询里,在我的心底里,遗憾着章平、朱丽丽和夏琼这些铁杆多友的缺席。

厦门的多友们,默默地忙碌着,一切都安排得井然有序,绍敏总是浅浅地笑着,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感觉很舒服,大个子史冬冬总是默默地忙前忙后,很少听到他的声音,还有早在邮件中熟识了的周雨、赵梅、王晶等,为了这个聚会,她们从冬忙到春,从春忙到夏,真是不容易啊!个中滋味,唯有常常办会的人才能深切体会得到。

两天的学术论坛,分为厦大论坛和鼓浪屿论坛两场。

先是何老板的主题发言“双重话语空间的政治传播:中国的经验”,引起大家的深入讨论,他提出一系列新观点,如“双重话语空间”、“国家发展主义”、“中国的传播学都是政治传播学”,让大家颇受启迪,多友们讨论得煞是热烈。

后有CC的主题发言“国际传播与生态文明的三种学术范式”以及“记者与时代之间:以萧乾、陆铿、刘宾雁为个案”,引发大家对记者的社会责任、专业主义、终身教授制度等等的思考。多友们的发言是在鼓浪屿进行的,因为讨论得太热烈,十五个人的发言只完成了五个。一切都是那么轻松随意,不拘一格。

“理论充其量是一张地图,并不能代表旅行”,“我愿做一个不带地图的旅人”,CC引述萧乾如是说。

躺在鼓浪屿“琴海山庄”的摇摇椅上,忽然想起李老师的这句话,联想到复旦大学“周保长”(周葆华)的研究课题“阶层意识和媒介资本”,以及深圳大学丁未正在做的“媒介赋权”研究,忽然觉得:

我们这些多友,岂不是一群正在寻找地图的旅人吗?

我们最大的困惑在于:有时候,既找不到正确的理论地图,也找不到正确的旅游线路(研究方法)。而CityU的老师们,无论是CC、何舟,还是Mike姚、Ming、沈菲,他们的手中既有国际地图,也有大陆地图、香港地图、台湾地图,还有正确的旅游路线,他们任何一个人,随时可以成为我们的向导或者参谋,我想,这也正是多闻雅集迷人的地方吧!

还不仅如此,因为师母,多闻雅集又多了迷人的另一面。潜心向佛的师母——美国名校的心理学博士,常常在有意无意间,用她的禅心佛法——“空性”、“去我执”、“活在当下”,让我们沉潜于一份精神上的清凉和心灵上的超拔……

人生就是一张没有目的地的草图,最终也不会成为一幅完整的图画,何必太认真呢!

叁 偷得浮生半日闲

 

浪漫的鼓浪屿,因为有了“颜梅”和她的偶遇“詹”,而真正生动起来。

颜梅来自人大,是新鲜出炉的多友,刚从CityU访问归来,和来自中国传媒大学的骨感美女周婷一样,属于骨灰级“小妖精”一类的,据说,她俩喝白酒从来没有醉过。移师鼓浪屿的那一晚,众人皆醉而她俩独醒。从不沾酒的何老板,豪气大发,一口气连喝下满满一杯半白酒,然后独自离去,躲在房中昏睡不醒。我很担心,莫名地负罪,不知是因为我和星耀的敬酒,还是周婷、Ming和Kitty之前的铺垫,或者,是受了厦大人类博物馆收藏的“无可奈何堆花杯”的影响,也说不定呢。

中午的鼓浪屿,酷暑炎炎,穿梭在不断涌入海岛的游客中,我们一行多友热汗涔涔地、兴致勃勃地搜寻着当地的名小吃,正宗的康师傅牛肉面,妙林记家的章鱼丸,张三疯的奶茶,和彩色的“老冰棒”(显然是加了色素的),Mike姚和沈菲吃得津津有味,说:“哥吃的不是冰棒,是怀旧”。呵呵,于是大家一起“怀旧”起来,人手一根,管它呢,精神第一,物质第二嘛!不信你看,在一幢德式建筑的咖啡馆的门墙上,就刻着这样一句话:“幸福不在路上就在路的尽头”,多么浪漫的鼓浪屿呀,每一栋建筑都充满了故事和诗情画意!

正当我们讨论着,谁的幸福指数比较高的时候,颜梅打来电话说,她偶遇“詹”,邀请我们去鼓浪屿山顶的一家茶室喝茶。

避开熙来攘往的游客,在绍敏的引领下,我们一路向山顶寻去,歇歇走走地,到达“琴海山庄”的时候,大家一阵欢呼,真的是个“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好地方:

在那棵绿荫如盖的榕树下,在那张面海临风的茶桌前,在那把休闲舒适的摇摇椅里,在那间三面环海、与日光岩遥遥相对的精致茶社里,曹晶晶、张磊、周婷、周葆华、王昊(不确定,也许和他的乖儿独自玩耍去了)、颜梅和她的偶遇“詹”等多友早已享受和逍遥多时了。据说,葆华一来就扎进茶室的网吧里,一直“网恋”到我们上来,电脑化生存的一代,悠而不闲,闲里偷忙,不由你不信。

詹是一个美好而热情的女子,短头发,大眼睛,白皮肤,一袭长裙,看不出她的年龄,听颜梅介绍说,詹是她的同级人大校友,学人口学的,因为热爱鼓浪屿,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家乡,现在是鼓浪屿专家,专门撰文介绍鼓浪屿的。我们对鼓浪屿的深度体验,就从这里活泼泼地生动起来……

树荫下,躺在白色的摇摇椅里,一边吹着清凉的海风,一边品着颜梅殷勤砌上的一杯又一杯乌龙茶,一边听着“詹”娓娓动听的鼓浪屿传奇,和一群可以“谈天谈地谈学术、说东说西说佛法”的多友们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一会儿功夫,李老师竟然微微地小鼾起来。

看着对面高高的日光岩上烈日炙晒下的观光客,大家不禁窃喜,纷纷议论起正躲在海上花园酒店独自审阅Paper的何舟、辛苦赶写Proposal的丁未、忙着处理各种Public Affairs的支庭荣、私下溜号拜访老同学的柳珊,以及没有来参加聚会的诸多友们,不知道他们忙碌之余,是否有空或机缘抬眼看看窗外,享受一下“松窗竹户,万千潇洒,野鸟飞来,又是一般闲暇”的悠闲景致呢。恰逢此时,远在南京的朱丽丽来电话了,想必是“心有灵犀”吧!

此情此景,令我想起了唐朝诗人李涉的那首《题鹤林寺僧舍》:“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于是胡乱改写一通,念给大家听,被大家嬉笑一番:“打油诗的水平,不过和山上提醒大家爱护花草的标语一样嘛!”哈哈,博大家一笑而已!

真的好感谢颜梅,古人是“竹院逢僧”偷来的半日闲,我们则是“山庄遇詹”寻来的半日闲,境界虽不如“偷”,但古人是“独乐乐”,而我们是“众乐乐”,气象更不同吧。

闲处光阴逝,谈笑无还期。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地溜过去了,小詹提议去看看那些古建筑,于是,我们一行恋恋不舍地离开山庄。

深入鼓浪屿的后街,自是另外一番情趣:一路行径处,山馆常寂寂,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两百年的古榕树蓬蓬勃勃地垂吊下来,掩藏在悠长深邃的窄巷里,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油画。正值傍晚,夕阳斜斜地照射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落一地,又多了几分梦幻般的感觉。忙不迭地打开我的Sony摄像机,每一个人在我的镜头里,都似“别有天地非人间”的逍遥仙,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在一座欧式的家庭别墅庭院里,大家的脚步不觉又慢了下来,师母感叹说:置身这里,视觉在欧洲,心理在大陆,硬件不逊欧洲,软件似乎少了点什么。较之她刚游玩过的葡萄牙,也许少了点“穷而不酸”的贵族气吧。是啊,鼓浪屿本来是享有“钢琴岛”美誉的大家闺秀,如今在市场经济的熏染下,却沦落为街边揽客的槟榔西施,怎不让人唏嘘感叹呢!

庭院里的白色三角梅开得正艳,开花的铁树环绕在蓝莹莹的游泳池边,好不得意,云南大学孙信茹和陕西师大曹晶晶坐在吊吊椅上悠来荡去,好像回到了童年,葱茏如华盖的大榕树下,一个露天的咖啡吧向我们遥遥招手,反正是深度自由行,不受时间拘束,任尔东西南北。大家情不自禁地一屁股坐下来,不想走了,李老师不禁感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真好!

一只慵懒的花猫躺在木椅上,晒着太阳,一副“整日无心整日闲”的样子,幸福指数似乎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半日闲好?”还是“整日闲好?”我端着摄像机采访了一圈,答案是“都好”。学哲学出身的庄晓东高声嚷嚷着“人的一生究竟该怎样度过?”洞察入微的乖乖女司景新像猫一样,始终沉默着。

太难回答了,让哲学家们去伤脑筋吧!我们还是来唱歌吧。师母提议唱“榕树下”,可惜没有人会唱,喜欢搞笑的“星爷”唱了一曲陕北民歌,方才尽了兴。

天色渐晚,大家游兴依然不减,路过一家农舍时,感觉饥肠辘辘,有人提议该吃晚饭了,“晚餐就选这里吧”。于是,农家院子里摆起了长桌宴,一道道鼓浪屿美食端上来,令人应接不暇,垂涎欲滴,大家吃得津津有味,煞是开心,最后,颜梅买单,竭尽“半个东道主”之谊。

饭后的闲暇,鼓浪屿的最后一夜,是在前街和火柴天堂里度过的。Kitty领着我们转来绕去,买了不少当地特产,什么台湾金门贡糖,鱿鱼丝,牛肉干,茶叶罐,小花瓶,香炉之类的。

最有收获的,是在火柴天堂礼品店。这里不是卖商品,而是卖创意,店里挂满了各种雷人的网络事件和流行语言,什么“美女入内禁止脱光”“最佳艳遇指数99.98%”、“最佳老婆奖状”等等,还有“躲猫猫”的易拉罐、求壹夜情的手机套、写满各种雷人语录的各式火柴等等。有人买了一个印着“性生活基本靠手”的笔袋,让庄晓东哇哇大叫,兴奋不已。

当然,最兴奋的人是我啦,专门做策划、出创意的人,居然被雷倒了。火柴天堂,创意的天堂,文化的天堂,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令人大开眼界,一切都拍摄下来,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第四天是南靖土楼之旅,“土”的实在无话可说,按下不表。

抵汉数日,回想起来,那份悠闲之情、多友之乐至今仍然萦绕于心,挥之不去,忍不住占词一首,以志纪念:

忘形鼓浪后街,偶遇詹说传奇,古榕古墅共我,多友几个,从他今古消磨。过往处,景历历,情婆娑。

 

 

陈先红 (华中科技大学)
2010年8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