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春,北京还是春寒料峭,香港已然暖意欣欣,脱掉厚厚的棉服,怀揣着期盼和忐忑,我走近东方之珠。
飞机降临香港国际机场,窗外灰蒙蒙的天色,给这瑰丽之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转乘三趟地铁,终于踏上达之路,当熙攘的人流渐渐稀少时,路边鲜红的春花探头探脑,右转再右转,便是我们住宿的海棠轩了。从海棠轩出发,25分钟1.8公里,可到邵逸夫媒体创意中心,媒体与传播系就在那里。达之路将我们学习和住宿的两点紧紧地串连在一起。
达之路向上、向上、再向上
达之路北起歌和老街,南达大坑东道。这条路以又一村的开发者远东糖姜业权威人物、中华厂商联合会会长余达之命名,以纪念他对香港工业的贡献以及20世纪40年代倡建又一村。据说,新年花市时,达之路是花墟公园的出口,人流众多,十分拥挤。
从3月2日至30日,我们日日穿梭于达之路上,或由南向北、或由北向南。达之路向北与达康路交汇之处正是城市大学媒体与传播系所在的邵逸夫媒体创意中心,达之路向南右行进入海棠路恰是我们住宿的海棠轩。
每天清晨,从海棠轩出发,沿达之路向北而行,一路爬坡,向上、向上、再向上,似乎就要气喘了,邵逸夫媒体创意中心也就到了。4周的访学时间飞逝而过,媒体系的9位老师与我们进行了研究分享,李金铨老师带领我们行山,何舟老师安排我们参观了凤凰卫视,沈菲老师引领我们远足长洲岛,还有多场讲座……捡拾这4周的收获,内心满满的感激和充实。
三月的“中国大陆新闻传播青年学者访问项目”有9人,来自大陆的四个城市——北京、南京、武汉、厦门,其中有好几个学者都是首次赴港。我们9人迅速结成一个高度团结的“南游”团队,一起泡办公室、蹲图书馆、逛又一城、听研究分享、游凤凰卫视……初来乍到,细腻的乐媛就建立了“海棠轩多友群”,把9个小伙伴联系在一起;为了提高 “南游”团队的效率,宽厚的陈科勇担组长之职;勤奋的杜智涛与三女同游海洋公园后,当仁不让地成为女同学的知心“暖男”;聪颖的明华因为与李金铨老师认识在先,也成为团队中颇有发言权的美女学者;光锋总能在我们一筹莫展时及时给予帮助,依靠“天然实力”成为我们了解城大的触媒;张迪的冷幽默是在熟悉后才让我们大跌眼镜的;罗宜虹和卞冬磊就是团队中的一对金童玉女,貌似小鲜肉其实有内涵。
这4周的生活,犹如每日行进的达之路,“南游”团队真挚的友情、我们学术研究的视野,不断向上,不断提升。达之路北侧是高高的笔架山,静默的大山还在等待我们去攀援,学术研究之路道阻且长。

紫罗兰山径的大胆尝试

女人节,是我们离开大陆在香港渡过的第一个节日,李金铨老师和师母颜嘉琪带领我们9人走紫罗兰山径,体验行山之乐。中文系的张隆溪教授夫妇、张宏生老师也一同前往。

 

紫罗兰山径被称为香港最美的山径之一,搭乘地铁、巴士,从太平山半山腰处进入山径,走入一条狭窄只容一人前行的小路,钻山入林曲折前行,在山岭中盘旋约一小时,忽然走到山的侧面,猝然间面朝大海,绮丽退去宏阔登场。我们俯瞰浅水湾,海阔滩平,远处小岛星布。沿山缓行,也是从山上绕着浅水湾走去,绕山而过,到了赤柱,虽然还是海岸,却是另一番美景。小舟漂浮在海上,宛如一条条银鱼翻波踏浪。

 

行山半程,大家在一小桥之畔小憩,著名的中西比较文化研究家张隆溪教授给我们发了一张纸条,是刘禹锡的《竹枝词》。张老师先给大家介绍了刘禹锡创作的背景和此词的意思,又领大家朗读。之后,最妙处到来:方言版《竹枝词》!张老师率先用四川话诵读该词,徐明华用武汉话诵读,乐媛用闽南话,光锋以江苏兼山东口音,冬磊用类似南京话,一一读来,神韵俱佳。大家吟咏完毕,李金铨老师突然发话:“我用广东话来试试。”大家屏住呼吸,只见李老师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吟咏而来……据师母证实,这是李老师首次以广东话演绎诗词!一个著名传播学者,以一种探索精神进入诗词吟咏领域,实在是跨界的尝试。我不敢用自己多年来已经荒疏的乡音来吟诵诗词,一是因为面对众人的羞涩;二是感到进入陌生领域古典诗词的担忧。李老师用他平易近人的方式,以他做人做事不断努力的态度,教给我们大胆尝试、小心去做。

 

 

薄扶林道的艰苦之旅

 

李老师对带领众学者行山乐此不疲,我们对行山充满好奇。对于我来说,从本科、硕博到博士后,从没有过跟导师行山的经历。3月22日,我们跟随李老师和师母再度出发,走薄扶林道。

 

我们一行12人从港岛著名的薄扶林村出发。薄扶林村是香港历史悠久的一个乡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清康熙年间三藩之乱时,约有两千余人从大陆避难到此,他们成为香港岛最早的原住民。

 

刚刚走上山径半小时,就遇到一群年轻人,身着写着“揹水一战”的文化衫,背着一个装满清水的竹篓,欢蹦乱跳地沿着山径奔跑而上。在这条山径上,每过一阵,就会有一批“揹水一战”者欢呼着从我们身边越过。我好奇地向他们打听,原来今天是第三届“揹水一战”活动,这一活动通过网络征集参加者,要求背负4.5升水走完15公里山径,参加者通过体验内地缺水山区农民每天往来崎岖山岭取水的艰辛。“揹水一战”活动善款将捐助“集雨水窖项目”,为内地西北干旱地区居民解决缺水问题,免去每天为水奔波之苦。

 

为了让道给“揹水一战”者,师母临时决定我们走另外一条道路。一行人且行且谈,从面朝香港仔的山边,走过丛林密布的山涧,崎岖的山路令我们汗流浃背、两腿酸软。看到长我们一倍年龄的李老师还在稳稳前行,我沉默不语专心致志跟随而行。山路漫长,好在有李老师风趣地讲着中国历史典故、耐心地分析香港发展历史,听着听着就忘记了疲劳,跟着李老师和师母走了很远很远。走出山路,发现已到太平山山腰,我摸出手机看看导航,4个小时我们走了10.5公里路程。

 

我曾问李老师,为什么行山总是选择这样崎岖而原始的路径,太平山上也有平整的公路或台阶。李老师回答,这样的山路能够让脚腕得到充分的锻炼,提高人的反应和敏捷性。这样的山路虽然崎岖但自然,因为原始所以会遇见不同的风景。

 

行山,是香港的大学教授一种独特的育人方式。走出教室,让学生在艰苦的旅程中体验人生如行山,体验做人做学问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行山,来不得半点偷懒;行山,也没有捷径。如果你认为找到了一条捷径,也许它路途短暂,却会更为陡峭艰辛。

 

 

 

高金萍 (北京语言大学)
2015年4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