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何处不相逢? “多闻雅集” 絮语

他们来香港,我还在美国;他们还没走,我又要去美国。人家呆一个月,我斩头截尾,只剩下两个星期,心想不得不和 06 年第二批大陆学者生疏了。亏何舟在他的豪宅煮了一桌好菜,我托了这些学者的口福,一同喝掉两瓶人家送他而他自己又不喝的好酒。几天后,这些学者在住处联合献艺,又请了我一顿,天南地北聊到深夜。赴美前夕跟他们道别,又是混到深夜。每一批来客我都熟得很,跟这批反而最熟络。

临别依依,他们提议弄个什么东西,走了以后将来还可以谋面。朱丽丽脱口道:“就叫 ’ 友多闻 ’ 吧。”我顺口回应:“多闻雅集。”

我的办公室挂了一幅字,仿伊汀州,写的是“友多闻”。学生看到,或念成“闻多友”,或以为是“闻一多”,反正都算雅误。和博学多闻(“新闻”?)的人为友,再取《兰亭序》“群贤毕至”的意思,我说:“叫做‘多闻雅集’吧。”就这样定了:“建党同志”凡朱丽丽(南大)、陈先红(华中)、黄顺铭(暨南)、章平(复旦)等四人,还有我 — 有时钟、电风扇、电灯泡为证,想赖也赖不掉。

朱丽丽不是头一个倡议者。在她以前,我请 05 年第二批来客喝下午茶时,郑欣(南大)首先提,当场一致附和通过,接着煞有介事讨论是去深圳呢,武汉呢,还是南京。其实可能更早就有这个念头: 05 年第一批来客离开时纷纷流下泪舍不得走。毕竟大家相处一个月,没有利害,没有算计,没有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般紧,完全坦诚相见。

郑欣走了,石琳自告奋勇,打算安排见面的事。她写电邮给大家问意见,没有人回音,于是不了了之。朱丽丽旧事重提,这次打铁趁热,说好不如大家去参加“中国传播论坛”,因此我们在深圳终于举办了“会外会”。

去深圳之前,我先到复旦上课,当时给大家发了一封电邮。录下其中一段以说明 “多闻雅集”奇特的化学元素:

最近到复旦上了两天课,在那里碰到地主章平,还和吴红雨(浙大)、叶琼丰(浙大)、程曦(南大)重逢,直如家人,亲切异常。和章平吃饭时,朱丽丽(南大)送来短讯,陈先红(华中)打来电话;听说支庭荣(暨大)经过上海去北京;我们还当场致电丁未(深大),问开会详情,不晓得她正驰骋于美国的高速公路上。

从深圳回来,余波荡漾,我给“多闻雅集”之友发了这通电邮,兹录下以存真:

多闻雅集开幕了,又落幕了。好事总是短暂的,但又常留心中:

叶晓华、司景新、刘静慧(武大〕;刘洁(华中〕;章平(复旦〕;朱丽丽(南大〕;黄顺铭、支庭荣(暨南〕、李艳红(中山〕、丁未(深圳〕;王晓梅(西北〕;何舟、姚正宇、李金铨(城大〕等大队人马,在丁未的精心安排下,做了许多开心的顽皮事(注一〕。我们卡拉 OK 到清晨两点,诞生了好几位歌坛新星;我们玩谋杀游戏到清晨三点多,听说五里之外听得到我们的哄笑(隔壁邻居没有抗议〕(注二〕;相聚难,离别易,大家真是依依不舍。

有缘来的,年轻了几岁。来不了的,我们惦记你们。

明年在哪里办?可能在武汉。后会有期。

金铨 合十问好

(注一〕为了表示热爱学术,必须加注:复旦学术权威黄旦教授跟我们去大梅沙过夜,但没有跟我们胡闹,不损学者尊严 , 特此声明。 (注二〕冷面杀手是谁?

后记:黄旦教授回说还是资本主义的营养好,他自己过时无法熬夜。推断其意,实乃心向往之,下一次务必想个招拖他下水。冷面杀手,有人诬告,有人认领,有人误领,真是“理未易察,义未易明 ” 的现代版“罗生门”。

浮屠不三宿桑下,怕的是“伤别离”。一批又一批学者来了,又走了。他们舍不得,我也不免难过。但是添了“多闻雅集”,只要有缘,天下虽大却何处不相逢? 

李金铨 (香港城市大学)
2006年9月12日